1999年10月21日第76期新西兰中文《先驱报》刊载了《我是中国警察的女儿》。这
是中国长春市英雄警察王琦的16岁女儿王橹苗的自叙文章。她叙述了她自12岁起在
莫斯科市国立音乐中专自费留学四年期间，刻苦学习俄语和钢琴演奏技能并取得优
异成绩的故事，尤其是她维护中国学生形象的几个大智大勇的故事。读后很长中国
人的志气。同时，该文也无意披露了英雄警察廉洁奉公的状态：其父在1995年5月
首先为女儿提供了第一年的学习费用25,000元（人民币，下同）。后三年的学习费
用没介绍，猜想每年20,000元还是要的。这些闪着金光的数据，就象一串找矿的标
志矿物，指引人民去发现大大小小的“金矿体”。

王橹苗介绍，其父王琦，是80年代吉林艺术学院音乐系的毕业生。毕业后改行进长
春市宽城区当警察。他长期在派出所“打击夜盗组”工作，日伏夜出，多次与歹徒
搏斗，两次濒临死亡，两次被吉林省公安厅荣记个人一等功。是当地新闻舆论宣传
的重点，宣赫一方的英雄警察。后来提拔为站前派出所当副所长。从她四岁时起，
就被酷爱音乐的爸爸安排学习钢琴。每天下午4点其父必准时送她去吉林艺术学院
学钢琴。在她12岁那年即1995年，其母因不满4,000多个漫漫长夜的孤独和寂寞，
选择了离异。不久，这个“穷警察”的爸爸为了摆脱家庭破裂给女儿带来的阴影，
为她联系好到莫斯科市国立音乐中专留学事宜，筹足了第一年的学习费用。

从中国大陆出来的知识份子多知道改革开放以来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工资增长史：19
86年工资改革，随后因物价上长原因分别于1990年、1993年、1996年、1998年、19
99年进行的普调。80年代初毕业的大学毕业生工资大体是：转正后每月50多元，工
资改革后的70多元；1993年普调到300来元，1996年普调到400多元。警察的工资比
其他国家机关同级别的工作人员每月多一级约10来元，每月的夜勤补贴在80年相当
于1～2级工资，90年代每夜可能达5～10元。

这列工资数字说明什么呢？对于三口之家来说，只可对付一般生活消费和独生子女
的教育，难有储蓄。在工改以前，要卖部单车，得省吃俭用几个月；工改后，添置
一部彩电，得省吃俭用一年以上。90年代后，虽然家电产品价格相对便宜，工资绝
对值大了些，但是，受大吃大喝的党风政风军风诱引，民间红白事由的请客送礼费
用也大幅增加，许多工薪阶层为此叫苦不叠。因而要购置一件大件家电，也需省吃
俭用、精打细算约半年以上。

王琦是个普通警察，工资收入大抵如此。据文中介绍，他夜间工作于夜盗组，白天
睡觉。好象没有第二职业，没有经商办企业，也没有利用班里班外时间炒股票等。
其个人收入好象只有工资和补贴。而在家庭支出方面，却有一点与众不同，就是从
1987年开始，必须承担女儿学钢琴的高消费。其工资收入与支出能维持平衡已经不
易。然而他居然能在刚刚离异、与妻子分割夫妻财产后的几个月内，拿出25,000元
供女儿出国留学；而在后来的三年中，即使他不吃不喝，或者，他也象一般有点权
力的干部一样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工资基本不动，烟酒基本靠送，吃喝基本靠
公、众，老婆基本不用，全年工资不过五、六千元的他，居然每年能拿出约20,000
元作为女儿的留学费用，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根据中国《刑法》第395条的规定，
国家工作人员的财产或者支出明显超过合法收入，差额巨大，又不能说明其来源是
合法的，差额部份以非法所得论罪。因此，在缺乏王琦徇私舞弊、贪污索贿受贿等
罪证的情况下，不妨授予"非法所得罪"的光荣称号，从轻发落。

一定有人讥讽笔者为"老外"：什么年代啦，干部收入哪能单看工资表啊？单位奖
金、福利也很可观嘛！　

不错，许多单位的奖金和福利很可观，往往相当于甚至大于工资收入。钱从何处来
呢，无非是从乱收费、乱罚款和经商办企业等方法丰富起来的“小金库”中来。派
出所因为拥有无法无天的乱收费、乱罚款权，比经商办企业的来钱更容易，当然不
会去经商办企业。由于国家机关法人名义的非法收入和分配，从来没有被认为非法
和追究，所以，国务院和公安部等部门于1993年严令取消的各种乱收费、严禁的乱
罚款，基本上和从八十年代初开始的反对不正之风的三申五令一样无力，丰富“小
金库”的行为有如外甥打灯笼--照舅（旧）。

就算国家机关工作人员的工资外收入合法，就算王琦有相当于工资收入的单位奖金
福利，年收入也不过万元，如何解释超过两万元的年收入呢？

其实，对中国行政执法和司法机关略有了解的人知道，由于他们的专政权不可监
督，专政权人都拥有至高无上的腐败权力。专政权人与腐败权人几乎可以划等号。
因此，这种专政权必然导致专政权人拥有思所能及的敲榨勒索、徇私枉法、索贿收
贿之敛财权力和挥霍公款尽情吃喝游玩淫的权力。由于公安机关拥有无法无天的专
政权，动辄以伤害人身权、自由权、财产权相加，迫使专政受害人行贿以消灾减
灾，同时可以根据犯罪嫌疑人的亲属所送的贿金多少，采用种种方式淡化、减少罪
犯的犯罪证据。从而让自己先富先淫。因此警察即是专政权人又是腐败权人。对
此，老百姓根据谐音给警察编了这样的顺口溜来刻划中国当代警察的光辉形象：
“即早上是睡（税）警，中午是巡（醺）警，晚上是（性）交警”，以刻划他们以
权抽私税、喝私酒、嫖娼妓的腐败工作和生活的一个侧面。它既反映了中国警察一
天中的三个警察角色，也反映了中国老百姓每天要接受至少三种警察的的专政和腐
败盘剥。其实，它不仅描述警察，也描述胆大包天的检察官，一手遮天的法官；它
不仅描述专政机关，也描述工商、税务、城管、土地、环保等一切行政执法权人；
它不仅描述基层司法机关、行政机关，也描述各级党政司法机关。因此，才有无处
无时不在的乱集资、乱摊派、乱改革、乱流失……在专政国度，因为权钱可以不受
约束地交换，官场市场化，市场官场化。因此，官越大，权就越大，腐败能量和胃
口也就越大。有几个官员不是贪污受贿罪的贪官？在尚未掌握贪污受贿罪证据之
前，授予"非法所得罪"称号并无不当。社会检察官早在90年代初就披露，对于科级
以上官员，如果100%地抓，有人冤枉；90%地抓，有人漏网。后来的腐败则是年年
上新台阶，其腐败程度是凡人难以想象的。所以，普通的警察王琦也就有了送孩子
出国留学的能量。

可是，王琦与众不同，他毕竟是党和政府认定的功臣，是新闻舆论宣传的英雄警
察，是人民大众学习的榜样啊！也就是说，在倡廉肃贪的大口号环境下，这样的功
臣和英雄应该起码是廉洁级的，是经得起"反贪污受贿局"的审查和社会大众的检察
的呀？

众所周知，有权力就有腐败，不受监督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专政，就是权力不
准监督。监督，主要是人民的监督，社会的监督。现代社会主要体现在人民通过新
闻舆论对国家、对权力、对立法执法的监督。不准新闻舆论监督，就是剥夺人民对
国家一切事物的管理和监督，就是剥夺人民对国家一切事物的管理和监督，就是强
置人民成聋哑瞎的残疾状态。可以说，自由的新闻舆论既是专政权人的克星，也是
一切腐败菌的克星；新闻舆论是否被专政，关系腐败的寿命，即，能否长腐不败。
在中国，新闻舆论权归党所有，由党专政，也就不存在社会监督、检察。一切权力
人便可以随心所欲的腐败。腐败命便与专政同寿。也许有人会说，中共是反腐败
的，在各级检察院设立了“反贪污受贿局”。其实，和一切司法机关一样，其宗旨
是为专政和腐败保驾护航的，其检察的对象几乎都是按上级党委领导指示进行的，
往往是党内外权力斗争的劣势者或失败者。同样，由于他们的权力也一样不受监
督，便有了借检察他人腐败的专政权大肆贪污索贿的腐败权。所以人民早在他们营
业不久便给他们脱掉“反”帽，称为“贪污受贿局”。由于党严禁检察功臣、英
雄、劳模及一切宣传媒介所宣传的红人，因而，经党包装并获得权力的功臣、英
雄、劳模等，几乎多很快地演变成了优秀的腐败高手。其实，党的真正的功臣、英
雄，是有权推举、认定、宣传某人为功臣、劳模、英雄的拥有大大小小权力的所有
干部，直至中央的党政军的高官。只有得到党利用、重用、安置的干部才有资格称
为“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员”。优秀级别与所授权力的大小成正比，也就是与专政权
力的大小成正比。专政权力的大小又决定着中国官吏“金矿化”的程度。所谓“金
矿化”就是权力人用权力从国家、集体、百姓中淋滤出“金离子”富集到自己身上
的成矿作用，权力越大，富集能力越强。这种成矿现象，人民谓之腐败。因此，在
继陈希同、王宝森案发后，又传塑造优秀市长的电视摄制组在“累死在工作岗位上
的北京市优秀市长家里意外检到百万元存折”的新闻。后来，人民又发现，百万官
员已经是落后好几个级数的小金官。以亿计的大金官纷纷涌现。最近，因走私而曝
光的厦门远华集团走私居然达七年之久，走私金额达800亿元，几乎是文盲的董事
长赖昌星身家居然超过70亿元，支持其走私的居然有中央军委高官。人们推定，拥
有种种金化之道、金化对象的这些高官的身家应该不让赖昌星。其实，人民认为
“居然”的现象，在共产党眼里都是很自然的现象。因为，腐败是专政的唯一目
的，维持腐败才能巩固一党专政，才能维持江核心的“稳定”专政。只有巩固一党
专政，才能迫使全国人民长期地聋哑瞎愚，才能保护全党随心所欲地长期地腐败人
民利益。

千万别以为王琦是个特殊的大贪之“小吏”。只要有权力，不论大小，都能成大
贪。看看这几年自费到新西兰留学的中国大陆学生有几个不是中小官员子女。他们
的父母至少要给他们准备四年四万的纽元，相当于20万元的人民币；至于生活费，
至少每年一度的回国探亲，起码还得3万元以上。试问，领中国最高工资的朱熔基
能拿得出这笔留学巨款吗？然而，这几年，成千上万的中国官吏却轻轻松松地把子
女送到西方留起学来了。不过，这仅仅是中国大陆腐败的冰山一角。

相比之下，王琦还是低品位的“金矿”，还是属于世纪之交时期中国共产党中最廉
洁级的治安功臣、英雄警察、穷警察之一。因为，王琦苗不无感叹地写道：爸爸曾
经说过，在她中专毕业后让她在俄罗斯上大学深造，可是进莫斯科克山大学学钢
琴，五年要15万元，躺在病床上的爸爸已经不能“金矿化”了。这说明“英雄警
察”王琦在过去的“金化”是很节制的。

〔1999年10月28日发表于新西兰中文报《新报》〕